北岛的诗作中,抒情主体常常是一个孤独、冷峻而又激愤昂扬的时代觉醒者,或者忧郁沉静、悲天悯人的社会批判者形象——无论是他的《回答》还是他的《宣告》,都是一个正视苦难、坚守正义、努力完善自我理想人格的悲壮英雄的形象。他的诗充满了对历史、现实的怀疑和对人性、命运的思考,体现着强烈的独立人格和自我意识。
而阴冷、凝重的意象和浓烈、深沉的语言,又构成了一种“北岛式”的独特语境和艺术风格。除了用隐喻、象征、暗示、跳跃、变形等手法来表达瞬间感受以外,北岛在诗中还创造了一套完全不同于“文革”和五六十年代诗歌特定意义和风格的语符系统,这套“北岛式”的冷色调的象征语符系统由“海浪”、“沙滩”、“岛”、“帆”、“黄昏”、“乌鸦”等语词构成,所营造的意象和画面亦是阴冷而滞重的,这在“文革”结束不久的诗界和文学界,昭示了一种英雄主义的悲壮与豪迈。
在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一段时间里,北岛是朦胧诗坛理所当然的精神领袖;而80年代中期以后,当“朦胧诗”的论争渐渐消散,诗坛渐渐被一种新的诗歌时尚所占领之际,北岛也企图放弃对社会政治的批判和否定。然而,当他的天空、海洋、礁石、岛屿、太阳、帆被日常生活中的琐屑庸常所取代的时候,当他放弃英雄主义的姿态转而变得调侃以至冷漠的时候,北岛成了新生代诗人集体遗弃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