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舒尔茨 医生
之后的故事是姜戈寻找自己妻子的故事,或者说自由人姜戈的故事。
跟着舒尔茨历练了一个冬天的姜戈显然比刚开始的时候稳重得多,虽然这种稳重某些时候并不为舒尔茨所认同。
在舒尔茨的帮助下,姜戈了解到妻子布鲁姆希尔达被卖到密西西比的坎迪园(糖果园)。其主人是卡尔文·坎迪(小胖李子演的,我不想吐槽只想笑哈哈哈哈),一个喜欢别人用法语的“先生”称呼自己但自己不懂法语的种植园主,嗜好曼丁哥角斗。舒尔茨扮作高价寻买角斗士的买家,姜戈扮作曼丁哥角斗专家,两人进入坎迪园。
卡尔文·坎迪
在进入坎迪园之前,舒尔茨和姜戈先面见了卡尔文·坎迪。当时的坎迪正在观看一场角斗,两个黑人角斗士在离他们一两步距离的地方扭打,惨叫声、摔打声、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坎迪的角斗士弗雷德将对手锁在地上,并且扳断手臂的时候,坎迪兴奋地站了起来,舒尔茨很明显地收了下身,女仆可可手中五颜六色的糖果散了一地。对手失去战斗力,在场所有人几乎都有特写,表现其不忍,相比之下坎迪的兴奋抢眼得多。坎迪将一把榔头丢到弗雷德脚边,你死我活。
舒尔茨医生和坎迪坐在一起看着角斗,脸上的表情时不时伴随两位角斗士的血痕和尖叫表现出不忍,还要对时不时转过头来寻求认同的坎迪勉强一笑。显然他是一个不怎么能接受种族歧视、奴隶制度的人,面对这样的暴虐场景也会产生生理不适。在之后的剧情里,舒尔茨医生表现出更突出的价值取向来。
与舒尔茨医生不一样,姜戈没有参与到观看角斗中,他背对着角斗倚在吧台喝酒,若有所思地抽烟,对身后的暴力、血腥、惨叫不闻不问。与之相似对现场曼丁哥角斗视若无睹听若无闻的黑人现场还有三个,吧台侍者罗斯科、黑人女仆可可,还有得宠黑人女性希巴,得宠这一点可以从镜头对她手握酒瓶的背影特写以及坎迪对其态度看出来。与姜戈不同,姜戈不理会角斗,是因为有别的事情需要理会。而三个黑人,大概是因为角斗黑奴自有其命运,而他们只要照顾好自己的命运就好了,对于其他人,同情也是收敛的。
与坎迪进行曼丁哥角斗的输家临走前到吧台要了一杯龙舌兰,他问姜戈:“你叫什么名字?”姜戈回答。“你会拼吗?”“D-J-A-N-G-O,D不发音。”这似乎可以看作是白人对黑人看法的一个显现,黑人会不会拼写自己的名字都是可怀疑的,而姜戈的表现,似乎也暗示了黑人群体相比白人眼中的黑人,已经发生了变化。在后来的剧情中,又可以找到这一情节的呼应。
角斗结束之后,坎迪开始关注起他的客人了。
坎迪转向姜戈,在舒尔茨医生代替姜戈强调了他的名字“Django·Freeman”之后,姜戈的话语也锋芒毕露,火药味儿一下子让现场安保一样存在的布奇坐不住了。显然这也出乎坎迪的意料,于是对眼前曼丁哥专家的兴趣愈发浓重起来。
电影里说使得坎迪愿意和舒尔茨谈生意的是舒尔茨“高得离谱”的购买价格,但似乎姜戈的表现所引起坎迪的好奇心也为之贡献不少。在之后的剧情中,姜戈作为一名黑人,在美国南方这种奴隶制度盛行的地界,屡次“冒犯”白人,或者做出“与其黑人身份不符”的事情,坎迪都容忍有加,就像是随时等着姜戈给他带来下一个更大的惊喜那样。
第二天,舒尔茨和姜戈赶上坎迪去向坎迪园的队伍。在坎迪与姜戈发生对话的过程中,坎迪称呼姜戈为“聪明小子”,这里插入了两个片段。坎迪声称自己相信,假以时日像“聪明小子”姜戈这样万里挑一出类拔萃的黑人会频繁地冒出来。这一点似乎表明坎迪除了“崇法”的特点之外的又一特点,他对于黑人天生的低人一等似乎不那么信奉,起码存在“万里挑一”的黑人不那么低人一等。这一情节在后面的剧情中还可以找到呼应,暂且不表。
牛仔胡特取笑姜戈用错动词,被姜戈一把从马上扯下来摔断锁骨,包括舒尔茨、布奇在内的几乎所有人都把手按到枪把上,坎迪再一次维护了他的客人。不是因为尊重,而是因为好奇,就像他对可可、希巴的友好态度不是因为尊重一样,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黑人只不过是自己的财产。
在抵达坎迪园的路途中,出现了一名黄衣服的女性黑奴,镜头从姜戈的角度对之关照有加。这既给姜戈强调了此行目的,也为接下来姜戈取代舒尔茨真正成为二人组合中的主导者需要的冲突开了个头。走在姜戈旁边的黑奴对骑在马上的姜戈表现出不满,凭什么同是黑奴,待遇却天差地远。怒斥之后姜戈顺带将一行黑人一通好吗,这又引起了坎迪的注意。队伍第二次停了下来。
舒尔茨以“跟搭档交流策略”的名义与姜戈私谈,两人中间隔着姜戈的马作为分界。也许是我想多,这分界即是姜戈与舒尔茨之间的种族之界,也是二人从一组搭档到两个行为者的分界。舒尔茨说自己确认了布鲁姆希尔达在坎迪园的事实,其言说方式充分显示了德国人的严谨风格,他警告姜戈:“别被你的报复心冲昏了头脑!你已经看不清我们来此的目的了。”同时他也表示了自己不希望死在密西西比,作为自己德国身份的确认。姜戈说自己只是在引坎迪上钩,他给舒尔茨讲了个故事:“我想起个人,他让我杀掉另一个人,当着他儿子的面,而他连眼皮都不眨。你当时说:这就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你不得不卑鄙。这就是我在做的,我在变得卑鄙。”姜戈说得淡定,倒是舒尔茨显得不安不适。主导权从舒尔茨手里转移到姜戈手里。
队伍第三次停下来发生在进入坎迪园的时候,坎迪的角斗士达达尼昂因逃跑被围堵在树上。坎迪让斯通塞弗牵走三条气势汹汹的狗,叫达达尼昂从树上下来。达达尼昂是坎迪花费五百美元买来的角斗黑奴,目标是角斗五场,他已经角斗过三场,在坎迪眼中赢了两场。现在独眼瘸腿的老黑奴因为不愿意再角斗而逃跑,坎迪却说虽然可能不会赢但还是能角斗。不会赢意味着什么?前面已经说过你死我活。要么继续角斗,要么报销坎迪花费的五百美元。在一众白人嘲笑达达尼昂不知道“报销”之为何意的时候,舒尔茨站出来说他为达达尼昂报销。所有人的笑声被堵住,镜头朝坎迪的正脸一把拉近表现其吃惊。
然而舒尔茨掏出钱包的时候姜戈说话了,对于舒尔茨说的“报销”,姜戈的解释是舒尔茨受够了坎迪对达达尼昂的戏耍。于是一个德国白人向一个被一个美国白人戏耍的黑奴表示善心的时候,被一个曾经也是黑奴的人从中阻隔了。于是真正看不清此行目的并不是姜戈,而是与目的没有直接关系的舒尔茨医生,他是个善良的医生。
达达尼昂的结局是被恶狗撕成碎片。镜头转过兴奋的白人、不适的舒尔茨、恐惧的黑人,最后由回到僵持的坎迪和姜戈。坎迪咄咄逼人,姜戈面色平静仿若无事,与背景嘈杂的狗吠和撕咬音效形成鲜明对比。坎迪问姜戈为何舒尔茨会面色煞白,姜戈回答他只是不适应看到一个人被狗撕成碎片。而对于自己的淡定,姜戈说他只是更适应美国风格。于是姜戈与舒尔茨之间身份的差别,又一次被指出来。事实似乎是这样的:舒尔茨和姜戈对自由都有追求,前者本身就是自由人,而姜戈被给予自由人身份的自由人,在追求自由这一点上,舒尔茨愿意以赎买的方式去做,而对于姜戈,血腥与残忍似乎不可避免。血腥与残忍,再加上一些些个人英雄主义,西部牛仔的感觉,所谓美国风格可见一斑。
坎迪与姜戈的相持,是姜戈赢了。队伍再出发的时候,姜戈看了一眼达达尼昂被恶狗拖拽的尸体,鲜血泊撒,神色闪烁,重新戴上自己的墨镜,压低牛仔帽檐。节奏仿若骑在马上一般起伏跌宕的背景音乐充满西部牛仔风味。